林宜君的失婚婦女奇幻旅程

時值2020年12月，初冬。照理說法國人應該要開開心心的開始準備聖誕節相關活動，但是因為萬惡的武漢肺炎，看來他們今年要失去所有的聖誕節慶活動了，慘度就跟我們台灣人失去農曆新年沒什麼兩樣。 市中心一樣點上了聖誕燈飾，但是街上空蕩蕩的，非常冷清。 聖誕燈飾一樣妝點著市中心，但整個城市卻因為疫情而空空蕩蕩。 封城中，一切都亂了套。很多公家機關或銀行開始一週只營業二三天，加上在法國所有的事都要預約，醫生要預約，市政中心要預約，連銀行開戶都要預約。準備開戶的我明明和營業員約好了時間，到了銀行門口才發現，營業員居然跟我約一個非營業的時間，有夠法式隨性。 大門深鎖的銀行門口。 餐廳也都封光光了，因為必須每天做飯餵食自己，我和室友時不時就一起到超市採購順便脫離民宿中的低氣壓。北國的冬天很少看到綠色蔬菜，即使能找到一些像波菜的綠色葉菜類蔬菜，價格通常也非常高，尤其是中超裡難得能見到的青江菜和油菜，價格總是令我手軟，每次把它們拿起來後，我都再放回了層架上。 菠菜台幣近70元。 中超裡的油菜近台幣100元。 歐式胖胖青江菜約台幣70元。 民宿主人持續的古怪，貓咪持續的咬人，但是我們總算找到房子了，現在我倆就是痴痴的等待新房東通知我們入住。 Rennes, France

離下次搬家只剩一個月左右了，我和室友分工合作，我從租房網聯繫房東，她則去 Airbnb 碰碰運氣問問看有沒有人願意長租，接著我們就是經歷了一連串的找房被拒，大部份的房東看到我們是外國學生，沒有工作證明和收入就直接已讀不回，有的還比已讀不回更糟糕，叫我們先匯一筆訂金才能去看房之類的，用膝蓋想就知道是詐騙了。 2020年11月22日，室友終於聯繫到一位經營兩房 bnb 公寓的法國太太，她願意考慮把公寓租給我們，想先約我們在公寓附近面試，你沒聽錯就是面試。我們在某個她指定的街口見面，她和先生一起前來，面試時問了我們以前的職業、現在唸的學校和學程、最重要的是我們如何按時付她房租等等的問題，問完後他們把我們帶到公寓樓下，告訴我們戶別，但是因為當時公寓裡還有人住，所以我們沒能參觀一下公寓內部。 是的，我們就這樣經歷了一場沒能看到房子的面試。 但是因為 Airbnb 上的公寓照片看起來很漂亮，這對法國老夫妻對我們倆個印象好像也不錯，還是給了找房邊緣人的我倆一線希望，於是當天我就開封了在中超買的水餃，做成最喜歡的煎餃以茲慶祝。 在中超買的冷凍火餃不愧也是來自中國的化工食品之一，內餡裡的肉帶有奇怪的口感，常常咬到碎骨頭，不幸的是價格還很高，小小一顆大概要價台幣十元，但是對居無定所的遊子來說，還是很療癒就是了。 幾天後，我們終於收到了好消息，老夫妻願意將公寓先由airbnb平台試租給我們一個月，一個月後雙方都沒有問題的話，就可以簽長期合約了。 唷呼。 Rennes, France

為了稍微逃離民宿裡的低氣壓，週末的時侯我們去了哥倫比亞室友一個同鄉所住的學生宿舍，各自用簡單的廚房設備做出了幾項家鄉菜。 她們做了哥倫比亞的傳統平民主食Arepa，以玉米粉加水後揉成麵糰，再壓成餅狀放進平底鍋煎過即可，再配上酪梨沙拉一起享用。我做了紅燒香菇雞，她們似乎對「紅燒」這種料理法感到很新鮮，另外我莫名的還煮了一鍋泡麵，雖然泡麵老少咸宜很得人心，但是希望她們不會誤以為泡麵是我們台灣人的宴客菜😅 室友本來是來法國唸一般一年期的碩士，後來才因為各種原因轉到我們為期一年半的老人EMBA來，她的同鄉和她差不多都是三十歲左右，她們談著經濟上的困境，尤其是室友只準備了一年的生活費，還不知道最後有沒有足夠的錢得以完成學業。 「不過總是會有辦法的。」她們說哥倫比亞人是個樂觀的民族。 現在大家總是說我正面，想當年我還是一個因為逃避上課搞到操行不及格，最後要回學校打掃一週才能領到畢業證書的恩呷囝仔，只能說這些年我學到的就是，既然逃不掉了，那不如乾脆抱持著樂觀態度面對吧，正面對決海闊天空啊～ Rennes, France  

雖然2019年就在台灣認識了現在的伴侶阿波，但是2020年我過去法國的時侯，我們只是偶爾聯繫的朋友，他知道我在法國經歷一連串的找房不順後，打了電話來關心我。 他聽到我明明8月時就租了房子付了訂金，10月落地法國後居然還搞到居無定所，叫我堅持要向仲介舉報違約的房東，也應該要向仲介拿回仲介費。 「如果妳付了租屋仲介費，結果妳沒有地方住，那他們憑什麼向妳收費呢？」阿波說。 大概就是在這一天，我開啟了我的法式吵架之路。 於是我照阿波的指示，寫信向仲介客訴，結果仲介回覆：「廁所管線問題是誰都會遇到的吧？那不然妳現在想怎麼樣？」 憤怒指數： 「現在不是我想怎麼樣，是你們想怎麼樣。如果在台灣發生這樣的事，台灣的仲介公司會道歉然後退費，並且調查這個房東的資格，請問法國的仲介公司會怎麼處理？」我說。 仲介公司則回覆：「管線不通只是小問題吧？我們還有的房東還有虐待的問題呢～妳不是已經搬走了嗎？妳到底還想怎樣？」 憤怒指數： 這個時期的我每天都因為仲介的回覆而感到非常憤怒 (前提是他們有回，因為一般他們會裝死不回，要多次催個幾次，等了好幾天才有回應)，有時侯看到仲介的email進來，我都要深呼吸好幾次，或有時我還會過一陣子才打開。 一個學生租屋仲介平台以這樣的態度處理客訴，因為他們是認定我們是對這些不公不義無可奈何的外國學生，那時我只有一個感覺，就是「人吃人。」 後來我發現戴著憤怒眼鏡的我，無論用什麼角度看這個世界，都是醜惡的。 我已經看不見法國的美景，和其他美好的事物了。理解到這一點後，我決定到麵包店挑選一個喜歡的甜點，想想自已當時堅持在疫情下遠走他鄕的初衷。 Rennes, France

雖然終於搬進可以住大概一到兩個月的住處，重拾我的萬年早餐優格加穀片，但是日子其實也不是太好過。 BNB裡有一隻貓咪，當初我們不知道她為何情緒總是不太穩定，會在我們的床上尿尿，也會突然衝過來抓我們或咬我們。 後來我們才慢慢瞭解原因。 民宿主人一週才清一次貓砂，也不太跟貓咪玩耍，有的時侯還會把她關在小小的陽台上關一整夜。 對待貓不太好，對待人也是一樣。 有一次我和室友用英文在討論作業，主人因為聽不懂英文所以不開心我們以英文交談，於是她跑去將正在撥放法語廣播的音響開的很大聲，我們只好提高音量繼續討論，結果她將法語廣播再切換到法語Rap，並加高音量，到我們再也無法聽見彼此為止。 在公司上班的時侯，常常會遇到一些資深的同事欺負新人，以前還有一位同事最喜歡把新來的阿妹仔罵哭，後來因為座位換到她附近，我才慢慢發現她的生活其實不太開心，後來我才理解到，快樂的人絕對不會待人苛刻，開始有時侯會有點同情那些刻薄的人。 人是環境的產物，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了民宿主人的性格，然後再造成貓咪的情緒不穩。如果能做點什麼，我想就是只有盡可能的付出善意吧，而我自己卻也在面對惡意中苦苦掙扎。 最後我們搬走時，室友在房間書桌的抽屜角落裡留下一張紙條，寫上了自己的電話，並加了一句：「有需要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 Rennes, France #台灣胃在歐洲

住處暫時安定後，我和室友兼同學到了市區逛逛，發現了一間小型中超，裡面的商品不太吸引人，冰櫃裡的東西好像也放了一萬年這樣，哥倫比亞同學看著冰櫃裡的冷凍雞爪，一臉不敢置信的問我 :”You guys eat chicken hands?” 我娘之前旅居米國十幾年，總是說儘量不要買亞超裡的中國製食品，但是台灣胃落地法國後經過數次遷徙沒什麼機會好好吃飯，連餐廳都因為萬惡的武漢肺炎而封掉了，已經快一個月沒吃到亞洲食物了，還是抱著比死的決心帶了一些貴鬆鬆的化工食品回家。 化工食品們。 榨菜非常化工不推薦，其他還可以。 細細用心品嚐的話是可以感受到一些化工味，訣竅就是調味包放一半就好，然後最好加上一些真食物比如洋蔥啊肉片什麼的去頂一下，吃完之後多喝水，就能平安活下來了。 螺絲粉加蛋。 Rennes, France

一個月來第五次搬家，投靠了九月就抵達法國的哥倫比亞同學，住在一個法國太太的BNB公寓，但是公寓在12月底就會出租給別人，所以我得準備再搬第六次家，前提是要找得到可以搬的地方⋯⋯ 為了避免冬季時沒地方住睡路邊會凍死，法國有冬季禁止驅逐令，每年的12月1日到隔年的3月31日，即使租客不繳房租，房東也不能把租客趕走，雖然此法令的本意是為了保障租客權益，但是卻讓房東對租客的挑選更加挑剔，一般都會要求欲承租者提出收入證明，沒有收入證明的人就必須找到擔保人。這兩個東西留學生我倆都沒有，時序又即將入冬，我和哥倫比亞同學住處沒個著落焦慮不已，於是在同學群組裡向整群法國人求救。 後來有一個男同學說有認識的人在市中心有房子可以考慮租給我們，那個週末他揹著三個月大的女兒，牽著六歲的兒子來帶我們一起去看房，看完房還請我們去了附近的露天市集吃可麗餅，他們說，吃了香腸可麗餅，才能算是道地的布列塔尼人。 露天市場常見的可麗餅餐車～ 好爸爸同學揹著女兒現身，但是我問他女兒名字的時候他居然講錯了 ，旁邊的太太糾正了他，不知道回去有沒有跪算盤 ⋯⋯ 兒子有夠可愛～(過了兩年他已經長的不一樣了露臉應該沒關係) Rennes, France

  (內有屎屋圖片已變造處理，但請慎入～) 抵達法國近兩週，在第四次搬家之後，我終於住進了我在8月時就租下的房間，那是一個五房的合租公寓，本來公寓裡只有我一個人，兩天後有二男一女剛從學校畢業的非籍室友搬了進來。 他們三個在學校的時侯就是同學，畢業後目前都在工廠產線一邊上夜班，一邊尋求留在法國的機會。因為在台灣時很少看到黑人，尤其其中一位男生身高接近200公分，所以我一開始有一點緊張，但是他非常安靜很少開口，散發一種文質彬彬的斯文氣質，其他兩位室友也非常親切，所以即使他們不太會說英文，靠著我的破爛法語，大家相處的還算滿愉快的。 這間公寓是近期房東投資的第二間出租公寓，他把房子裝潢的好像IKEA宣傳照那樣，將照片放上網路後很快就能租掉，但是他卻沒有整理這個舊屋的管線。本來只有我一個人還沒什麼問題，後來我們四個居民使用同一個廁所後，馬桶就開始不太通順。 我開始隱隱感到不妙，但是室友們還是很樂天，三個人一起到了超市搬了超多食材回來，高瘦斯文室友還做了家鄉味，一種把辣椒打成醬後添加食材和香料，類似咖哩作法的超辣料理與我分享。 肉眼無法辨識出的超辣料理。 11月11日，正當台灣的大家乘著光棍節的名目瘋狂血拼，我們家堵塞的馬桶卻因為時值二戰紀念日全國放假而找不到水電工處理。沒隔兩天，馬桶已經全面爆破了，事發現場就跟電影猜火車的經典畫面差不多。 馬桶默默爆破中⋯⋯ 屎水流了一地還流進室友的房間⋯⋯ 已儘可能的變造處理，希望沒有噁心到大家～ 房東繼續擺爛不見人影，還好最後找到水電工出動重機具清理了管線，他們離開前叫我們一定要全屋大消毒，尤其在這疫情時刻，我們很有可能因為滿屋細菌而生病。 帶著重機具來的水電工們 本來我叫房東找一個專業的清潔人員來把屋子收拾好，他推說已經週末了臨時找不到人，室友們本來也打算跟房東拼擺爛放著不清理，直到我想到落地法國一連串的不順利，開始難過的掉起眼淚後，他們捨不得看我這樣，開始全員動了起來的跑去買清潔劑並動手打掃。當我們四個將屋子再恢復成IKEA樣品屋後，房東傳訊問我們公寓裡有沒有異味，說他要買香氛劑過來，我們回覆說沒有。 幾個小時後，房東終於出現了，但是他還帶了兩個女生來看房。原來他問我們公寓裡臭不臭根本不干什麼香氛劑的事，而是他想確定當時適不適合帶人看房。那兩個女生離開後，室友問房東她們看屋看的怎麼樣，房東以為我聽不懂法語，回覆他說：「她們喜歡宜君的房

一個人來回了兩三趟，終於把家當們從市中心的bnb搬到房東的另一間公寓後，我發現自己住進了男生宿舍，與四個小鮮肉一起。 和四個法國小帥哥住在一起聽起來好像很值得開心，但其實現實就是那麼骨感。此單身屁孩公寓的廚房水槽裡永遠充滿了堆積如山的骯髒碗盤，加上放到發爛的水果和未丟的垃圾，一起養出了滿屋的果蠅。 有一天在廚房我遇到了其中一位小鮮肉室友，我問他到底是哪一個人把碗堆著不洗的，他說他不知道但絕對不是他，並同時保證總有一天事主會出面把碗洗掉的。 「妳知道我們法國人有骯髒的名聲，雖然名聲都很老套，但它通常都是真的。」他對我說。 由於廚房實在太髒了以致我一直都沒開伙每天吃微波食品，跟朋友抱怨後他叫我傳照片給他看以評斷一下髒亂程度，這就恕我辦不到了我真的不想拍果蠅寫真，可以告訴大家法國的果蠅長的跟台灣的差不多。 我跟房東抱怨後，他帶了一張生活公約海報來貼在廚房，然後海報背膠亂丟了整地都是，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 海報下方的香蕉搞不好最後都會變成讓果蠅們享用的大餐。 Rennes, France

2020年10月30日，法國封城的第一天，在中央市場買了 Scone 和熟食，這一餐總算吃的比街友好一點了。 因為 bnb 的網路一直不太順暢，學校的工作人員還幫我撨了一個職員辦公室讓我去上網課。加上我在住宿花了預期外的幾百歐，整個心情不是太美麗，決定開啟法式吵架模式。 「你沒有照著合約走，合約上說你10月24日就應該要讓我入住我承租的房間的。」我傳訊息給房東。 「那妳先去住我的另一間公寓吧，剛好有學生因為封城所以返鄉了，有房間空了出來」他回覆。 落地法國第三天，第一次瞭解到台式鄉愿模式在這裡生存不了。 📍 Rennes, France

到了最喜歡的歐式中央市場逛逛，因為疫情而變得蕭條的景像卻讓我更加難過了起來。五顏六色蔬果攤前拉起了隔離線，不僅人與人之間需要保持距離，人和蔬果之間也要。 在漁貨攤前和螃蟹大眼瞪小眼一陣子後，我在一個糕點攤前停佇了下來。 飛來法國前，我和一個男生以一種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約會了一年左右，因為總是讓他隨心所欲，我常常叫他老大。 他是一個糕點控，我很少看他吃糕點和麵包以外的食物，常常覺得他到底怎麼只吃這些鬼東西活下來的。站在這個糕點攤前，我想起了他，然後買了一個他最喜歡的Scone。 回到bnb後，我和他通了電話。 「既然都封城的話，我看妳乾脆回台灣上網課好了。」 「那回台灣的話可以換我當老大嗎？」 「當然。妳回來的話我每天幫妳按摩還有XX (必須消音)」 Rennes, France #台灣胃在歐洲

2020年10月26日抵達法國後，我想說把住處安定一下後準備11月2日的開學。想不到最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10月28日，法國總統馬克宏宣佈了第二次的全國封城，於30日零時開始，學校的課程也將全面改成線上。 (圖說) 因封城而返鄉的學生潮。 出發法國 Rennes的機票被取消後，我不想因為無止盡的等待而錯過開學，所以選擇搭隔天飛到巴黎的班機，代價就是多花了460歐包了一台車把我從巴黎載到 Rennes。想不到落地後沒多久就面臨了第二次封城，早知道我就留在台灣遠距上課等飛機就好了。 (圖說)  封大學校園的前一天，空盪盪的學校餐廳 。 滿懷悲傷的我還是在封城前一天前往學校一趟與學校聯絡人見了個面，討教一些法國生活祕技。當時因為疫情，學校的餐廳已經關閉了很久，只剩販售咖啡和輕食的小吃部，我買了一盒咖哩雞義大利麵，不知道可以微波加熱，以為法式總是要吃冷食的把它默默的吃完了。 (圖說)  咖哩雞義大利麵。 悲傷中把照片拍成這樣應該可以被原諒吧⋯⋯ 。 Rennes, France